为什么拜仁重夺德甲冠军，却缺少应有的“爽感”？

体坛周报全媒体特约记者 黄思隽

推迟了大约26个小时之后，拜仁还是提前2轮拿到了本赛季的德甲冠军，这是队史第33个德甲以及第34个顶级联赛冠军。严格来说，这并不是所谓的“沙发冠军”，因为在勒沃库森客场2比2打平弗赖堡的比赛期间，大部分拜仁将士都聚在慕尼黑市中心的克费尔餐厅内一同看球，而不是躺在各自家中的沙发上。于是，凯恩第一次放声高歌《我们是冠军》并不是在莱比锡的红牛竞技场，也不是在安联竞技场，而是在这家米其林推荐餐厅内。或许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克费尔餐厅都会成为全球各地拜仁粉丝争相打卡的圣地。

从第3轮一直领跑到最后

不知道是因为凯恩的“无冠魔咒”威力过于强大，还是因为上赛季输得太惨而成了惊弓之鸟，拜仁本赛季的夺冠过程明明是一帆风顺的，却一路让球迷神经紧绷。事实上，孔帕尼的球队自第3轮首次登顶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头把交椅（如下图所示），而且在第10轮战罢时就已经抛离勒沃库森9分之多。早在那个时候，乌利·赫内斯就已经敢于公开“承诺德甲夺冠”。尽管勒沃库森随后发力，在第14轮结束时超越法兰克福而升上第2，并再也没有离开过这个位置，但卫冕冠军从未将落后拜仁的差距缩小到4分以内，反而长期保持在6到8分之间。如今正是在只剩2轮的情况下，勒沃库森因8分差距而提前宣告卫冕失败。

事实上，除了首夺三冠王的2012/13赛季是自始至终都排名第1，拜仁在11连冠期间的其余10个赛季里，从未像本赛季这样如此早就登顶并一路领跑到最后——即便是联赛表现最具统治力的“瓜三年”也不曾如此。但从球迷的感官而言，以及媒体所渲染的气氛，拜仁此次夺冠的过程却始终令人提心吊胆。

首要原因，恐怕是角色的转变，毕竟拜仁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扮演过挑战者的角色。上赛季，拜仁不止输给了勒沃库森，而且还在最后时刻被斯图加特超越，仅以第3名结束赛季，34轮下来足足输了8场，是自排名第4而错失欧冠资格的2006/07赛季（10负）以来输球最多的一季。偏偏勒沃库森却成为了德甲史上第一支整个赛季都保持不败的球队。此消彼长之下，拜仁在与勒沃库森的竞争中长时间处于心理劣势——即便哈维·阿隆索的球队在第2轮就被莱比锡逆转而失去了超过一年的国内赛事不败金身。

在本赛季与勒沃库森的首次交锋中，当时豪取赛季开局6连胜且狂入29球的拜仁得势难得分，只是凭借帕夫洛维奇的一脚天外飞仙扳平1比1，错失扭转心理劣势的良机。此后又因诺伊尔的出击失误而兵败维拉公园，接着被法兰克福补时绝平3比3，拜仁以连续3场不胜进入10月国际比赛周，孔帕尼的理想主义遭到拷打。

本赛季第一次对阵勒沃库森，拜仁依靠帕夫洛维奇的世界波回敬了安德里希的进球。

尽管在国际比赛周之后，拜仁连续5场联赛零封获胜，在积分榜上建立起再也不可撼动的优势，但期间客场1比4惨败给前主帅弗利克执教的巴塞罗那，以及11月底未能客场击败当时状态和信心低迷的死对头多特蒙德，紧接着又因诺伊尔早早就被红牌罚下而在主场被勒沃库森淘汰出德国杯，令外界形成了这支拜仁只会“虐菜”却赢不了强队的偏见——甚至主场1比0击败巴黎圣日耳曼也不被认可，法甲班霸还一度被网友开除了强队队籍。

在欧冠战胜“心魔”

直到第14轮，因连续一周双赛而疲态尽显的拜仁才遭遇本赛季联赛首败，客场1比2负于美因茨，但随即触底反弹，以主场5比1狂胜莱比锡而昂首进入冬歇期。新年伊始，拜仁打出联赛3连胜的漂亮开局，令已经豪取正式比赛11连胜和德甲8连胜的勒沃库森始终无法将差距缩小至一个胜场之内。

与此同时，拜仁冬歇期前已在欧冠连下3城，看上去把剩余两个对手——费耶诺德和布拉迪斯拉发拿下也不在话下，跻身前8的前景一片光明，而勒沃库森在客场被马德里竞技逆转绝杀2比1更是天赐良机。结果拜仁却出人意料地在费耶诺德球场经历赛季至今最惨痛的90分钟，在射门30比8且对手仅仅3次射正的情况下净吞3只光蛋！

客场0比3完败于费耶诺德，一度连累拜仁的联赛形势告急。

这场惨败不仅直接导致拜仁无缘欧冠联赛阶段前8，而且一下子令德甲竞争形势告急，因为勒沃库森最终幸运保住欧冠前8，而两队在德甲第二循环的交锋，恰恰夹在欧冠附加赛两回合之间。换言之，拜仁要在6天内连打3场恶战，勒沃库森则以逸待劳。但幸运的是，迎战拜仁前一周，刚经历德国杯1/4决赛与德比对手科隆120分钟恶战的勒沃库森疲态尽显，客场被沃尔夫斯堡闷平0比0，使得拜仁在做客拜耳竞技场之前将优势扩大到8分。拜仁不仅不用像一年前那样寄希望于客场击败勒沃库森来扭转积分劣势，反而还完全输得起。

因分心欧冠而疲惫不堪的拜仁最终在拜耳竞技场踢出了一场极其丑陋的比赛，整个下半场都在“摆大巴”，直到第73分钟才完成第一次射门，最终在只有2次射偏和预期进球仅为0.14的情况下，侥幸地以0比0“获胜”。孔帕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勒沃库森首循环做客安联竞技场的猥琐踢法回敬了阿隆索——即便拜仁没有丢球很大程度上要感谢门框。正如名宿马特乌斯当时赛后所说的那样：“争冠95%已经结束了。”

然而，拜仁可以在联赛中面对勒沃库森不赢胜似赢，却不得不在欧冠1/8决赛堂堂正正地去战胜勒沃库森，否则即便最终联赛夺冠，也不会有人承认他们已从勒沃库森手中夺回德国霸主的地位。正是在如此心理重压（以及基米希的续约风波笼罩）下，一直被媒体和球迷挑刺的孔帕尼出人意料地交出一份完美答卷。拜仁两回合总比分5比0横扫勒沃库森，不仅比分完美，而且过程也几乎无可挑剔，凯恩贡献决定性的3球1助攻，基米希和戈雷茨卡也主宰了中场。那支面对巴萨和费耶诺德时表现得过于幼稚，前3次对阵勒沃库森都想不出解题办法的拜仁，一下子脱胎换骨，变得成熟和高效，而勒沃库森则在拜仁的耐心面前一再出现致命失误。

凯恩率领拜仁在欧冠1/8决赛横扫勒沃库森出局。

终于，拜仁战胜了“心魔”，扭转了对勒沃库森的心理劣势。然而，对阵勒沃库森的两回合之间，拜仁却意外地被保级队波鸿3比2逆转，随后又被另一支保级队柏林联盟逼平，一下子丢了5分，刚刚扬眉吐气了一把的孔帕尼依旧听到了质疑声。

3月国际比赛周期间，后防线上最重要的阿方索·戴维斯和于帕梅卡诺双双在国家队比赛中重伤，而可以取而代之的伊藤洋辉又鬼使神差地再次跖骨骨折，紧接着连穆西亚拉也登上伤病名单，一下子令形势急转直下。来到赛季最关键阶段，拜仁遭遇第2次连续3场不胜，遗憾止步于欧冠1/4决赛，两回合的“国家德比”都只能收获平局，强强对话胜率太低依旧是孔帕尼和这支拜仁无法摘掉的标签。

冠军回归，但霸气还没有

事实上，勒沃库森在4月初被德丙球队比勒费尔德爆冷淘汰出德国杯之后就已经军心涣散，阿隆索和维尔茨的离队传闻更是雪上加霜，他们已经无心也无力再给拜仁制造任何压力。但即便如此，拜仁的提前夺冠也并没有想象当中的痛快。做客莱比锡这场最后时刻“恶意加戏”的夺冠之战，就像是一个缩影。

正如《踢球者》杂志在评论中所指出的那样：“没错，拜仁重新赢得了冠军，而且当之无愧。但是，很少有人否认，他们仍然没有散发出昔日的光彩。他们缺少了令人愉悦的傲慢，也缺少了竞技上的超强统治力和那一丝狂妄自大，赫内斯和鲁梅尼格曾因此经常受咒骂，但也会得到一些私底下的钦佩。”通俗地说，这支冠军拜仁缺乏往日的霸气。

孔帕尼将自己的DNA植入了这支拜仁，但这有利也有弊。

过去两个赛季，拜仁因为太多自上而下的内耗而逐渐丧失了应有的自信和傲慢。尤其是在图赫尔手下，太多球员迷失了自我，不得不在那套枯燥而功利的战术体系中充当工具人，滋生出惰性。如今在孔帕尼治下，拜仁在场上恢复了统治力，也打出了一些漂亮的逆风球。然而，正如孔帕尼的性格，这支拜仁的自信是建基于谦逊和低调的基础之上，缺乏那种所谓的“Mia san Mia”精神，那种多少有些目中无人的自豪感——正如范加尔的性格。

好的地方在于，这支拜仁从未遭遇连败，输球后往往可以立即作出强有力的回应，用脚而不是嘴说话，喜欢埋头苦干；不好的地方在于，这支拜仁经常遭遇得势难得分，被对手一次射正就转化为一个进球，甚至连续几场都被对手第一次射门就破门的尴尬场面。

孔帕尼和这支拜仁或许还需要时间，但以当前的人员配置和合同状况，以及体育董事埃贝尔上任14个月以来令人一言难尽的工作表现，实在很难让人对于这支球队今后的进一步成长感到乐观。不过，《踢球者》的评论很在理，“拜托，足球就是如此美妙又可怕，而且瞬息万变，4周之后，甚至不会再有人过问拜仁是否赢得了德甲冠军。到时候他们就要参加世俱杯，参加下一项极其美妙的赛事，那里可以赚很多钱。并非所谓事物都必须非黑即白，有时候灰色也是OK的，而成为冠军绝对是OK的。”

除了凯恩和戴尔拿到职业生涯首冠，乌尔比希和莱默也是首次品尝到德甲冠军的滋味。

这支拜仁固然有太多不如意的地方，但在这个收复江山的时刻，无论是球队还是球迷都应该尽情享受和庆祝——跟着凯恩一同放声高歌《我们是冠军》吧！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